▪ 来源:心声社区、乔诺之声
2020年3月31日,华为公司举办2019年报发布会,年报及解读点击:从华为2019年报,依旧看到了增长背后的六个字:聚焦、创新、压强
华为轮值董事长徐直军通过Welink连线全球80多家媒体,回答了14个关于业绩和业务发展以及近期的热点问题:
疫情对华为供应链的影响?
疫情前后华为业务运营的变化?
如果美国施行芯片等新的出口管制,华为将如何应对?
华为在2019年利润增速下滑的原因?
……
小徐总还展望2020年业绩,相当“悲壮”地表示:2020年我们力争活下来,明年还能发布年报。
以下是问答纪要。
1、第一财经:现在全球疫情仍在蔓延,是否对华为今年整体经营造成影响?尤其是否对华为供应链造成影响?华为的应对方式是什么?
徐直军:我们期盼疫情能够尽快得到控制,也希望所有的患者尽快康复。这次新冠病毒再次提醒我们,人类生活在一个命运相连的世界,面对共同挑战应该团结与合作,病毒没有国界,不区分种族、肤色和财富。
疫情当下,我们首先要保障每位华为员工的安全,自疫情初期华为就通过了一系列措施来有效保障员工的身体健康和安全。同时,在保障员工安全的情况下来响应全球客户和政府应对抗击疫情的一些需求。
到今天为止,我们在中国的生产已经全面恢复,在短期内能够满足全球客户和合作伙伴的供应需求。但是,海外疫情仍在蔓延,还没有得到有效控制。我们的供应链部门每天都通报全球每一家供应商的动态,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持,帮助供应链伙伴抗击疫情,尽可能确保生产。未来的疫情发展趋势无法判断,如果说没有得到有效控制,有少数供应商不能持续供应的话,我们能不能确保供应就有挑战。期望这种事情不要发生,我们也会努力确保供应连续。
2、CNN:刚才Eric提到中国正在努力恢复常态,华为在努力恢复常态。您觉得这次疫情的爆发会不会让所处的时代以后谈起来就是截然不同的时代,疫情前和疫情后。
疫情前后华为在业务运营上有没有哪些根本上不同?比如说供应链策略、人力资源的做法。我们也听说华为面向运营商客户提供虚拟工具,这些应急时期的调整,疫情过后会不会继续实施?
徐直军:会不会分成两个时代不清楚,但是对每个家庭、每个人都会成为一个永久的记忆。其实对华为来讲,现在还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思考未来该怎么改进,目前更多聚焦在确保员工安全的情况下怎么快速响应和满足全球客户,包括当地政府对我们的抗疫需求。
现在全球都是在线会议、在线购物、在线生活、在线娱乐,对网络流量需求大幅度增长,对网络稳定安全运行带来了相当大的挑战,华为为全球170多个国家提供网络,我们与客户和政府一起,全力确保网络安全稳定运行,保障支撑这些快速增长的网络需求。
当然,在疫情发生期间我们也发现了运营管理上存在的问题和挑战,这会驱动我们在疫情结束之后重新改进和优化。例如,我们发现不用面对面,也能把会开好;不用面对面,开发布会也能举办得好。我们也发现这个特殊时期大家对网络、尤其是5G网络带来了新的看法。
3、路透社:2019年华为5G的销售收入有多少来自海外市场,美国的施压对5G的销售收入有多大的影响?
徐直军:2019年5G收入只是30多亿美金,占公司收入比例、占运营商业务收入比例都非常低。2019年全球5G是部署的启动期,还没有达到规模化发展。当然5G在全球的热度是前所未有的,从来没有一个技术像5G一样传播这么广,能够让全球每个人,无论哪个年龄段都知道,这对消费者接受这个技术节省了大量的传播成本。
实事求是讲,美国的打击和遏制还是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影响。至少给我们创造了很多工作量,我们要花大量的时间跟客户、合作伙伴以及相关政府监管机构去解释。还有少数客户,他们的2G、3G、4G网络本来是华为提供的,由于各种原因没有继续选择华为5G技术,或者部分区域没有继续选择华为的5G技术。例如澳大利亚的OPTUS和VHA,丹麦的TDC,挪威的Telia。
4、环球时报:最近美国媒体报道白宫考虑一项新的出口管制措施,可能会限制包括台积电在内的芯片制造商对华为供货,请问华为将如何应对?
徐直军:我看到了《路透社》报道的消息,同时也看到《中国日报》3月29日的消息。《中国日报》上说,如果美国措施得以实施,中国政府也别无选择,只能对某些公司采取同样的措施。中国政府不会让华为任人宰割,或者对华为置之不理,相信中国政府也会采取一些反制的措施。为什么不能基于同样的网络安全原因禁止美国公司的5G芯片及含有5G芯片的基站、智能手机和各种智能终端在中国使用呢?
就算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能从韩国的三星、台湾的MTK,大陆的展讯购买芯片。就算华为因为长期不能生产芯片做出了牺牲,相信在中国会有很多芯片企业成长起来,华为还可以通过这些企业和韩国、日本、中国台湾、欧洲的芯片制造商来生产产品。
如果美国政府可以任意修改外国直接产品规则,其实是破坏全球的技术生态。如果中国来反制,对产业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推演下去,这种破坏性的连锁效应是令人吃惊的。潘多拉盒子一旦打开,对于全球化的产业生态可能是毁灭性的、连锁性的破坏,毁掉的可能不止是华为这一家企业。希望全球产业链合作,聚焦客户和产业挑战,为全球客户提供可信任的产品,为客户、为消费者提供更好的产品和服务。期望这不是一个真实的消息,否则对整个产业链的破坏是后患无穷的,美国产业链的玩家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5、CGTN:2019年对华为来说是比较挑战的一年,华为起诉FCC,美国的“实体清单”,同时也看到华为把很多媒体记者邀请到深圳,华为创始人任正非也接受了很多的采访,未来2020年华为在增强透明度方面还会有哪些新的举措,从而澄清外界对于华为与中国政府关系的误解或者担心?如何去展示出更大的透明度?
徐直军:主要还是按照2019年的方法继续前行。
6、彭博社:您之前讲美国的禁令对华为的业务影响还是很大的,请您展望一下2020年的业绩情况。另外,能否给我们一个5G手机在海外销售的预期?
徐直军:2019年是华为公司最挑战的一年,但是毕竟还有5月16日之前接近半年的快速增长,同时我们还有大量的储备应对客户的需求。2020年是华为公司最艰难的一年,因为全年都处于“实体清单”下,产业界预测我们的储备应该快用完了。所以,2020年将全面检验我们的供应连续性是不是能够发挥作用,是非常关键的一年。
而新冠疫情带来的全球经济衰退、金融动荡以及需求放缓等一系列问题是之前没有预测到的新挑战。由于全球疫情还在快速发展变化,我们当前主要聚焦在确保员工的安全,以及响应客户和政府的抗疫需求,现在还很难对2020年的业绩做出预测。
2020年我们力争活下来,明年还能发布年报。
关于5G手机在海外销售,去年5月16日以后,新的手机都无法预装Google的GMS系统。为了保护全球华为智能手机用户的利益和使用体验,华为推出了HMS系统和AppGallery,我们也期待Google应用在华为AppGallery上架,就如同在苹果的App Store上架一样,这样可以共同帮助消费者继续获得更多、更好的应用,期待华为在海外的所有5G手机都能够使用Google应用。我们期待5G手机在海外能够卖得更多,但现在无法准确预测,这取决于HMS生态的建设。
7、中国日报:目前欧洲成为了疫情重灾区之一,您怎么判断疫情对欧洲今年5G网络建设节奏的影响?中国疫情受到控制以后,明显加快了5G建设步伐和力度,想问您怎么看今年的5G机会?
徐直军:欧洲的5G部署肯定会延后,疫情有多长时间,延后就有多长时间。中国在疫情控制以后加快推进5G建设,目前三大运营商都在组织招标的进程中。我相信中国三大运营商会完成他们年初计划的5G建设量,有可能还会适当的增加一点点。具体增加多少,取决于我们能不能供得上,以及部署的速度能不能把疫情耽误的几个月抢回来,此外,还取决于他们有多少预算。
8、华尔街日报:华为在2019年利润增速下滑的原因是什么?另外我们也看到2019年华为海外收入的占比也下滑了,这是由于美国限制的原因吗?还是说有其它原因?
徐直军:在5月16日华为被美国BIS纳入“实体清单”之后,我们要加大研发投入努力补洞,突然之间大量的供应商不能给华为供应,我们要重构供应链。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能追求维持跟前两年一样的净利润率,而是要以生存为第一目标。
海外收入占比下降主要是由于5月16日以后,Google不再给新上市产品提供GMS系统,与这件事有很大关系。5月16日之前海外消费者业务高速增长,5月16日之后快速下降,到第四季度稍微有所回升,全年至少损失100亿美金左右。这就带来了海外收入占比的下降。
9、南华早报:华为手机在国内已经取得了很大的市场份额,在国外受阻,现在国内厂商也开始进军海外的一些高端市场,华为手机业务未来如何平衡国内外的发展,特别是在目前的疫情情况下?
徐直军:在国内全面推进“1+8+N”全场景智慧生活战略的实施。同时,全力打造HMS生态支撑新手机在海外可销售。我们当然希望能继续使用GMS系统,但是这个决定权不在我们手上,我们可以努力做的就是构建HMS生态和AppGallery。
尽管很艰难,但是也别无选择。华为智能终端业务不会局限在国内,要努力做成全球的业务。
10、布鲁塞尔记者:目前形势下,欧洲多国政府正在针对所谓的高风险供应商采取相应的举措,很多欧洲国家的政府也把华为归为高风险供应商,能否具体介绍一下这对华为欧洲的运营商业务具体带来多大影响?
另外,您是否认为像法国、英国、其他的欧洲国家目前采取的措施是歧视性的、不公平的,如果是的话,华为采取怎样的行动应对这种局势和不公平竞争?
徐直军:至少在公开报道上没有听说过各国家把华为定义为高风险供应商,英国不属于欧盟。我觉得欧洲各个国家还是在基于事实做决策,大家清楚网络安全意味着什么。我们在跟欧洲各个国家的政府保持接触和沟通,一些事情还没有发生,不能对未发生的事情做太多的评价。
11、日本媒体:我们知道,日本的运营商现在启动了5G相关的工作,我们也看到了华为在日本被禁止参与5G,现在华为在日本5G方面的策略是怎样的?
徐直军:我从各种公开的渠道上没有听说过日本禁止华为参与5G,所以我们在跟客户、政府监管机构沟通。在日本,华为过去与NTT DoCoMo、KDDI没有任何移动领域的合作,只与软银移动有合作,主要集中在4G领域,软银移动也没有部署多少个5G基站。我们期待跟软银移动的合作能从4G延续到5G,这最终取决于客户的决定。
12、观察者网:尽管扩大和升级对华为的限制措施可能造成整个行业和产业的系统性风险,如果美国政府一意孤行,仍然选择实施相关的禁令,这将对美国芯片产业造成怎样的影响?他们将遭遇怎样的挫折?
徐直军:我推荐你去看一份美国半导体协会请波士顿咨询公司做的一份报告,叫《限制与中国贸易如何终结美国半导体行业全球领先地位》,这份报告回答得很清楚。
13、记者:在未来的五年时间内,您觉得多厂商在主推的OpenRAN以及TIP等项目会对华为带来怎样的影响?
徐直军:我认为带来的影响微乎其微,我会简单讲一下OpenRAN。
首先,OpenRAN不是所谓的5G的另一个标准,只是一个实现架构和实现技术。对于OpenRAN这种实现架构和实现技术做出来的基站,照样要满足5G标准,照样要满足运营商对功耗、性能和性价比的需求。
OpenRAN崇尚开放、开源,它只是5G基站以及未来6G基站的一种实现方式。在3G时代,基站的实现方式已经变革过一次。就是华为开创的分布式基站,分布式基站出现之前,原来的基站BBU和RRU放在一起,装在有空调的机房里面。华为提出的分布式基站把RRU放到铁塔上,大幅度提升了基站的性能和覆盖。最后成为了4G、5G基站的实现架构,成为了事实标准,这个标准不是4G标准、5G标准。从2G到3G到4G到5G,3GPP制定标准时更多是聚焦在互联互通,保障手机与基站、基站与核心网、基站与基站之间多厂商能够连通起来且能支持全球漫游,从来没有关注基站的实现方式和实现架构。
其实站在运营商角度来讲,并不关注基站的实现方式,而且每家厂商基站的实现方式并不完全一样,更多关注的是基站的性能、质量和性价比。
大家知道业界已经有一个SingleRAN,现在又出现了OpenRAN,都是满足5G建立的标准,手机都要接入基站,基站与基站能连接起来,基站与核心网能连接起来。
我把SingleRAN比作专用计算,把OpenRAN比作通用计算,历史上专用计算和通用计算一直是竞争的,通用计算一直想取代专用计算,走到今天,专用计算的场景不是越来越少,而是越来越多,尤其是在AI兴起之后。
Intel的前CEO Brian Krzanich跟我交流时,期望华为基站用他们的X86 CPU,我当时讲通用计算和我们自己开发的专用计算什么时候在性能和成本各方面达到一样水平了,我们何乐而不为,直接用Intel的通用计算处理器就行了,为什么要自己开发?OpenRAN是通用计算,要解决功耗、成本、性能等问题,要能够满足客户的需求,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说,OpenRAN短期内对我们的业务没有影响。
大家看到,最关键的移动通信技术都是在无线领域,OpenRAN也好、SingleRAN也好,无线的RRU、AAU都是同样的,要达到客户需求,都要做到高性能、低成本。
14、加拿大Mcgill大学:能否介绍一下华为在New IP上面的战略?
徐直军:New IP这个名字是我取的,我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就是由于当时在做5G研究,5G叫New Radio,我觉得IP的未来跟5G的未来使命差不多,为什么不叫New IP呢?New IP对应的New Radio,也就是对应的5G。
现在的IP技术始于1969年,协议定型于1978年,到现在将近50多年时间了,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原来IP技术聚焦把全球的电脑连起来,主要聚焦在办公领域,后来延伸到移动互联网,把所有的手机都能连起来。这么多年来,IP技术一直无法满足快速发展的工业互联网对低时延、安全等一系列的需求。5G的目标也是在满足不断增长的消费者移动宽带需求基础上,进一步满足面向行业的低时延和巨大连接的物联网需求。New IP也一样,除了满足移动互联网和办公需求以外,也要满足工业互联网的需求,例如低时延、安全等需求。
New IP到现在为止还是属于研究的课题,华为的IP专家们与全球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们还在一起研究探讨。现在各个国家包括意大利、英国、加拿大、德国、比利时、西班牙等这些国家的IP专家们都在自由地参与研究和创新,期望共同解决IP网络面向未来的问题,使得New IP在满足传统IP需求的基础上,进一步来满足工业互联网的需求。
New IP仅仅是一个纯技术课题,《金融时报》不要一开始就把New IP政治化,不要认为专家们有那么多不可告人的目的,大家仅仅是为了解决IP面向未来的问题,进行自由的研究探讨,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多政治问题,也不应该把正在研究的技术话题政治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