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H1N1病毒在墨西哥出现以来,蔓延速度之快超出了许多人的想象。根据世界卫生组织11月6日公布的全球甲型H1N1流感疫情的最新报告,截至11月1日,出现甲流疫情的国家和地区达到了199个,全球甲型H1N1流感死亡病例至少已达6071人。至于全球累计有多少人患上甲型H1N1流感,早已无法精确统计了。据说,日本患甲流的人数达到147万人。截至11月3日,意大利约有25万人感染甲型H1N1流感病毒。作为当今世界人口最多的发展中国家,中国也很难在甲流疫情面前独善其身。据中国卫生部统计,截止到2009年12月9日,中国内地共报告甲流确诊病例约9万例,重症病例4328例,死亡326例。由此看来,在经济全球化尚未完全实现的情况下,甲流的全球化却捷足先登了。
说到经济全球化,就不能不提到眼下的国际金融危机。甲流发生在这个敏感时期,无疑会给本已疲弱的世界经济雪上加霜。2009年10月1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2009年世界经济将衰退1.1%,而早在3月23日,世贸组织就做出预测,由于金融危机导致全球需求严重减少,2009年世界贸易额预计将下降9%,为二战后最大降幅。现在,整个世界经济贸易形势刚刚有点起色,甲流就铺天盖地而来,给正在艰难走出金融危机困扰的世界经济蒙上一层阴影。
说到蒙上阴影,或许有人会这样认为:阴影毕竟只是阴影,对世界经济来说并不构成真正意义上的损害。不过,笔者却并不这样认为。我的观点是,对当今世界经济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这件事,恰恰最需要从阴影角度去观察。
马三立先生有一段著名的单口相声《扔靴子》,恐怕大家都听到过。现如今,甲流疫情也如同相声中的第二只靴子一样,只要楼上的人不扔下第二只靴子,楼下的人就无法安心入睡。由此说来,无论甲流疫情将来发展到何种程度,对世界经济的影响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而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并不知道甲流最终发展到何种程度,也不知道当下的甲流疫情何时能够告一段落,因而也不可能准确判断出甲流因素对未来世界经济发展的影响,只能够说甲流对世界经济贸易形势的影响带有很多不确定性。在不确定性条件下,针对世界上各种经济活动的决策容易出现两种不能令人满意的情况,一种是带有风险偏好性质的盲目决策,其背后是要以世界经济在运行过程中负载更多风险为代价,另一种是带有风险厌恶性质的放弃决策,其背后则是要以更大范围的世界经济停滞为代价。
早在1918年,西班牙爆发就爆发一次猪流感,与现在的甲流很类似。90年前的猪流感来势汹汹,剥夺了至少5000多万条人命。虽然说现在的医疗卫生条件与90年之前不可同日而语,但如果对甲流掉以轻心,谁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90年前的悲剧不会重演。况且,对于一个人来说,如果算经济帐,由于经济发展水平落后,90年前一个人的养育成本较为低廉,用于疾病治疗方面的支出也十分有限,而现在人们的养育支出与疾病治疗支出规模庞大,仅从经济角度看,无论是染病还是死亡,甲流的失控都意味着现在社会财富要比历史上灭失更多。
既然无法准确判断出甲流疫情对世界经济贸易形势所带来的不确定性影响,至少应当能够判断出甲流疫情对世界经济贸易形势所带来的确定性影响。
首先,甲流疫情加大了世界各国所负担的现实成本。为了应对甲流疫情,一些发达国家先下手为强,纷纷制定接种目标,拨出专款订购疫苗。法国定下使全体国民得到疫苗接种的目标,已订购9400万剂疫苗并拥有另外3600万剂疫苗的购买权。为此,法国政府已经花费了10亿欧元,而全国性的接种疫苗工作将耗资高达14亿至16亿欧元美国政府目前正开展规模达64亿美元的甲流免疫计划,是该国最近二三十年来首见,美国政府已向五家制药商订购了疫苗,美国政府为此已拨款至少10亿美元。英国计划明年初为至少一半人口接种疫苗,并尽快使另一半也得到疫苗防护。澳大利亚政府已经订购2100万剂甲型流感疫苗,足以覆盖澳全国人口。据日本厚生劳动省预计,疫苗产量将不足以供应全体国民,因此正在商讨进口1500万至2000万人所需疫苗。德国也已经为2500万人订购了5000万剂疫苗,德国政府不排除疫情恶化后增购疫苗的可能性。无论是政府埋单,还是老百姓自掏腰包,这些都是巨大的现实成本负担。眼下,全球经济尚未全面走出国际金融危机,各国政府的财政负担沉重。在这种情况下,一旦甲流疫情的蔓延全面失控,各国政府所需要负担的医疗卫生支出将是庞大的数字。
其次,甲流疫情加大了一些国家所负担的机会成本。从目前来看,甲流的爆发对于各国经济带来的影响不一定体现在“多花钱”方面,而且还表现在“少挣钱”方面。例如,鉴于甲流蔓延速度过快,墨西哥政府决定,2009年5月1日至5日全国临时放假5天,暂停一切公共事务和经济活动。墨西哥总统卡尔德龙在墨西哥城向全国发表讲话,呼吁全国民众在5天临时假期内,尽量都留在家中,避免出行,以最大限度控制猪流感疫情进一步蔓延。一般来说,考虑到一周双休日以及节日,一个国家在一年365天大约有250个工作日。墨西哥全国房价5天意味着要损失2%的工作时间,对于产出的影响不可小视。
再次,如果甲流疫情无法在短时间内被抑制住,全社会资源的无效使用也是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随着甲流疫情的爆发,各国都在研制和储备更多的药品。从经济学角度来看,风险厌恶行为居主导地位。在这种情况下,对甲流的防治能力扩充要力图有备无患,宁可用不上,不能没得用,这也是在不确定条件下的理性选择。不过,甲流终究要成为过去式,届时,储备的大量药品很可能被闲置,研制的药品也很可能用不上。据说,1918年的那次猪流感,全世界有三分之一的人口受到感染。可是,在防止疫苗还没有研发出来之前,1919年它就渐渐自动消失。
此外,甲流疫情加大了个人的健康受损程度。从经济活动的根本目的来看,就是为了满足人们的物质与精神需求,提高幸福满足程度。可是,如果甲流导致许多人的健康状况下降,甚至死亡,人们的幸福指数下降了,世界经济即使规模扩大,其有效性也要打折扣。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甲流对世界经济的负面影响已经显露,而且影响范围正在进一步扩大。世界银行专家以1968年香港流感和1918年西班牙流感为依据,估计甲流可能导致的全球经济损失,介于全球GDP的0.7-4.8%,或介于3840亿美元和26330亿美元之间。
不过,对于不同国家来说,甲流对经济发展所造成的方面影响也有所不同。美国是当前国际金融危机的策源地,也是甲流蔓延范围比较广的国家。相对来说,金融危机因素与甲流因素对美国经济重合性打击更严重。美国总统奥巴马10月23日晚签署一项公告,称甲流“在全国许多社区快速传播,一些社区面临公共卫生资源不堪重负的潜在危险”。因而,宣布美国进入甲型H1N1流感全国紧急状态。与此同时,加拿大BMO银行表示,甲流病毒可能成为重创全球经济的下一个拳头。即使甲流程度温和,加拿大的GDP也要损失2%,如果严重的话,加拿大的GDP则要6%。此外,韩国经济研究院前不久发表报告说,如果甲型H1N1流感连续肆虐2个季度,韩国国内生产总值将因劳动力减少损失0.4%至0.7%;加上需求萎缩,整体经济将最多减少5.6%。旅游业、餐饮业等服务业受影响最大。更可怕的是,这场流感一旦今后两个季度开始加速蔓延,将影响至全球经济,在金融危机已经导致国际市场需求萎缩的情况下,世界经济已经很难再受到进一步重创。正如韩国经济研究院所判断的那样,“全球需求一旦缩水,将重创韩国出口型经济”。
当然,任何灾难在对经济造成大范围负面影响的同时,都有可能在局部范围内对某些产业的发展带来局部“利好”。就如同战争“利好”与军火商以及地震后的灾后重建“利好”于建筑行业一样,现阶段正在蔓延的甲流也会利好于全世界的制药行业。世界卫生组织在前不久表示,全球的制药商即使满负荷运作,每年的甲型H1N1流感疫苗产能也只能达到30亿剂,仅够满足全球一半人口的需求。其中,截至10月21日,美国已生产出1610万剂甲型H1N1感流疫苗,但可能无法实现年内生产出1.95亿剂疫苗的预定目标。可是,这种局部的“利好”是建立在这个世界经济“利空”基础上的,即使创造出一些GDP,也无法提升人类的幸福指数。况且,全球制药行业的这种繁荣要有许多国家的政府埋单,为此,各国政府必须要以削减其他方面的支出为代价。说白了,在金融危机的压力下,各国政府手中就有这点钱,买了酱油就不能买醋。不过,甲流的爆发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电子商务的发展,这也倒是一个难得的时机。
还有一点要指出的是,在经济全球化的时代,甲流的蔓延是不分国家贫富的,但应对甲流的手段方面,各国的情况千差万别。总的来看,在金融危机的压力之下,发达国家在投入资金应对甲流蔓延方面尚且捉襟见肘,广大发展中国家就更困难了。由此看来,一旦甲流的蔓延失控,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所受到的牵制要远远强于发达国家。
俗话说:困难不如办法多。应当指出的是,经历了一次次灾难,人类社会应对灾难的手段也在进一步丰富。对于世界经济而言,也是如此,当前的国际金融危机堪比1929年的世界经济大危机,但相对于现阶段的世界经济总量来说,世界经济的受损程度显然要比1929年小得多。同样,当前的甲流在蔓延范围上也堪比1918年的西班牙大流感,但现阶段的甲流对世界经济打击程度也要明显小于1918年。这就是世界在进步的表现。正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第一副总裁利普斯基所言,甲型H1N1流感可能对世界经济产生“显著影响”。然而,鉴于国际社会在应对禽流感的过程中积累了经验教训,人类这次可望把甲型H1N1流感对世界经济的影响控制在尽可能有限的水平上。
(作者:白明 来源:价值中国) |